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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第二度租屋,租到京華城斜對面四樓公寓。我曾經很低級地穿著拖鞋蓬頭垢面去喜滿客看電影,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頂好超商近在咫尺,合租的室友全是認識好朋友,附近還有一攤好吃到爆的麻辣意麵,對懶人我來說,一切的一切,都散發著一種乾脆待在這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吧的浪漫。

好景不常,其中一個室友似乎有其他生涯規劃,一年六個月後棄我們而去。我們那段共同經歷納莉風災,在搖曳燭光中分食蝦味仙的革命情感付諸東流。這很傷感情,但更傷的,是接手住L房間的老鼠。

是,房東有行銷鐵腕,舊房客前腳搬出,新房客後腳遷進,此君雅號老鼠。當然,我不曾冒失地當面直呼他名諱,但頭一次目睹他廬山真面目時,我可是著實暗叫了一聲喝呀!「敢問兄臺多年前可有領銜主演美國鼠譚?」險險脫口而出。

尖嘴猴腮,獐頭鼠目,八字成語是照他五官量身定做的。別說我嘴賤啦,看過的都說像,達爾文沒看過他,進化論忘了加一隻老鼠。

首先,室友朱力安住老鼠隔壁,跑來抱怨,晚上聽得到拍肉聲,「就像這樣。」說著說著,他還捲起袖子,在手肘上不斷輕拍,發出很鹹濕的音效,模擬案發現場。「不是敷臉嗎?」「你當我沒敷過,那聲音斷斷續續二十分鐘。」這推理合理,敷臉拍打二十分鐘,應該會變成河豚。

接著,我在凌晨三點十五分聽到有人按電鈴如雷,很訝異三更半夜,誰那麼不懂事?有人忘了帶鑰匙嗎?去應門,看到拍肉聲的受格,老鼠的女朋友,長得堪稱可愛,像人。大家都說我很榮幸,鼠宅晝伏夜出的,很少人能分曉他們真正長相。

廁所遭淪陷


再來,一天午睡,我被ㄍㄧ拐ㄍㄧ拐的怪聲吵醒,第一個念頭就是,呴,老鼠在交尾。但頻率太快,也響亮得太離譜,很像大象和犀牛矯健地半秒鐘一組下上在彈簧床表面跳繩。我出門探究竟,尋尋覓覓,啊,老鼠!我真的快被嚇死了,是真的老鼠,四隻腳,有尾巴的那種,肉眼看有兩隻,裝在籠子裡,放在鼠君門口。牠們正在健身,愉悅地在旋轉摩天輪奔跑,發出了怪聲。嘖嘖,老鼠養老鼠,真是天經地義。我錯看老鼠了,原來他懂得事父母。

最後,鼠患真實上演了。我們的廁所開始有異狀,動輒地上有黃水,有時點點如蠟滴,有時汪汪似湖海,並極騷臭。國光客運公廁一周不打掃的濃縮菁華版,寒舍一天之內可達成。罪魁禍首是誰,還用說嗎?老鼠。不能因其人而廢其尿,我當初很謹慎,不敢斷言,但有一次去廁所,他剛走出來,我跟他擦肩,快到廁所門口時,我忍不住扶著牆壁,太臭了,臭到腿軟。


「我放在浴室的洗髮精剩一點,我沖了水進去,隔天發現被用光,搞不好也是老鼠用的。」「不要這樣冠罪名,說不定是來訪的客人。」「一般人尿臭不是這樣的,他有在吃中藥嗎?」「缺德,我每天刷,他每天撒。」「老鼠有兩隻老二嗎?怎麼會噴成這樣?」其他室友七嘴八舌,團結一心,準備反擊。

我先貼了一張八股標語:「尿尿射歪並不可恥,自己洗刷才是君子。」竟然收效,我們突然收復了江山,還馬通一個清白。但一周後過期,鼠尿故態復萌,洋洋灑灑,奇臭沖天。後來陸續貼了兩三張,一張比一張不客氣,最後連「幹林老木」都罵了,但老鼠也很不客氣,繼續朝馬桶外開保險射擊。

女友也很髒


其實我很在意一點,照尿水分布範圍,老鼠每每應該左腿被淋溼。這很懸疑,男性同胞如果每次方便,都會被淋溼左腿,是很不方便的事情,而且驢。直到有一次,小班說老鼠的女人也很髒,每次都會把馬桶座踩滿鞋印。我終於頓悟!華生啊華生,怎麼現在才說出關鍵呢!福爾摩斯破案了,兇手是共犯,老鼠和他女朋友!沒想到這女生怕馬桶蓋假愛乾淨,原來根本是台花園撒水器。

廁所像鬼屋一樣,大夥對它萬念俱灰,某日還有人發現虱子在爬行。這破敗的家園,徹底不適合人居了。芋圓先棄守,朱力安也撤了,再來小班和我,也紛紛地慌張搬離。

老鼠入主四個月,趕走四人,稱霸天下。古人常說一粒老鼠屎,破壞一鍋粥,他們真是太天真,沒見聞過老鼠尿的力量,澎湃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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