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年輕＿《九降風》－天外飛來巴斯光年

Every little thing in this film reminds me of the bittersweet youth.

當我們年輕，脾肺打鋼筋
互敬尼古丁，談笑含酒精

當我們年輕，書讀得不精
卻好偽知青，漣漪嘆浮萍

當我們年輕，天天在發情
動輒能傷心，愛愛愛呻吟

當我們年輕，綺夢煽色腥
理性與感性，都是為了性

當我們年輕，擅長發神經
總是在拚命，常玩到生病

當我們年輕，自以為很行
跟世界挑釁，逞兇計輸贏

誰還算年輕，二十五六七
脫離了學生，談不上老成
來者未確定，逝者難數清
哀樂即如今，悲歡又日新
我還算年輕，我還算年輕
多看多聽，以免失聰失明
處變不驚，直到波瀾不興

多看多聽，以免失聰失明

處變不驚，直到波瀾不興

03/16/2003

2003年3月記

M的人生際遇跟我大不相同，所以他慣性地把天下的悲情愁苦都往身上背，明明小我一歲卻歷盡蒼桑，像老人一樣常喝悶酒，冷不防就兀自感慨得一踏糊塗，有種「獨行一匹狼」的復古情調；但他在人前表現並無二致，活潑搞笑，而且鬧情緒起來拗比嬰兒，忽老忽幼，非常特異。

又，四月逢生辰，氣氛有點悶，好友都結婚，巧得很邪門。老爸說，當你接到紅炸彈，代表你長大了；而當你收到白帖子，恐怕你真老了。我們這一輩，不算年輕，不致高齡，又為何六年級後段班，人稱「一哥」的M會如此神奇直逼老番顛？真是費解到令人發笑。遂故作姿態，寫下吱嗤詩以誌之。

2008年6月記

《九降風》是一部令我全身毛細孔齊爆雞皮疙瘩的國片。6月14日看了《九》片，像是重新活了一遍，最後人是走出了戲院，兩小時內卻還未回魂，精神完全沉浸在它的餘威中。

我愛《九降風》，片中每句對白都是兇器，直點我的武裝穴道，令人軟弱；分分秒秒派出的細瑣環節則將我銬回年少，逼視最早被曖昧費洛蒙/衝動睪酮素勒索擠兌的日子，回味那段不明就裡便能使出渾身解數大哭大笑的青春酸苦甜。

故事發生在1996到1997年，主角是竹東高中三年級七男兩女，以東北季風行經新竹形成「九降風」統冠其名。當時從台中畢業的我正在台北讀大學，背景毫無交集。但《九》片太誠實了，誠實到可鑑日月，所以我辨得日光月華，感同身受之餘，還只能瞇著眼景仰審視。

我的人生切片與《九降風》多處離奇重疊，三字經/逼逼扣/游泳池/職棒迷/MTV包廂/受託轉交情書/摔課本製造噪音/學AV女優咿咿哦哦叫/約會對象抱怨你很色耶/許願紙星星塞滿XO瓶，我甚至在九名主配角中，自然而然找到連外貌都神似的投射角色（雖然不想承認，但就是那插科打諢的胖子阿翰）；片中混混在校幹架，訓導處廣播呼籲大家回教室別圍觀，怎麼也跟我哥描述的景色完全一致。

片尾曲《我期待》更是一絕，呼應命題煽惑淚水力道十足。張雨生飆得很高，期待甚多，情緒超滿，但他沒了，成了斷代的句號，如同我的青春期。據聞本要找蘇打綠主唱重唱，「可借重他的知名度發稿」，但太貴了，幾十萬元台幣，於是作罷。好險。

美國人愛說，誠實為上策，拍電影何嘗不適此綱。《九》片說穿了簡單，宛如一本安達充的漫畫，全繞著野球傻愛（還有車禍*）打轉，甚至起用了全世界最笨的演員（例如生氣像在偷笑的毛弟，口條如木頭的初家晴，娘到gaydar爆炸的張捷），但他舉止遵最誠實的劇本，脫口是最誠實的台詞，立刻精彩遮瑕，可信萬分。

技巧好的懷舊片讓你知足快樂感恩，謝謝老天讓你不枉此生。相對來說，欠罵的美國片《印第安納瓊斯之水晶骷髏王國》就下流許多，是拙劣的懷舊片，只能尷尬證明，對，那個我已經死了，看完電影又二度傷害再死一回。《印》片與《九》片某種精神上都在憑弔青春，但前者卻斗膽狹持好萊塢資源與影迷過剩的期待，無恥地賣弄老狗把戲/黔驢窮技，並以腦殘沾沾自喜，也差不多就是個投假球的時報鷹了。而製作一部屎尿不如的《印》片要花55.5億元台幣，成本相當於讓導演林書宇拍555部令世界更美好的《九降風》，isn't it ironic, don't you think?

基於這等不平，幾天來我陸續撥了幾通電話催票，在MSN上拉了幾名願者上鉤，定點擊破式地推得20人願意買帳進戲院，給這部具有魔術渲染力的國片一個機會。這裡有個簡明的單一指標，如果你讀過並喜歡林政德的漫畫《Young Guns》，曾隨之忽悲忽喜，甚至為了它的無疾而終喟然一嘆，你完全是目標群眾，適合去讓《九降風》給好好吹一吹。

為了電影觀後感，我突然想起5年前曾矯情寫過小詩《當我們年輕》，情緒八成吻合《九降風》的氣氛，於是端來重貼一遍，好記錄我跟此片有著莫可言喻的深層腦波連結，也許就像死外星人骨頭與史蒂芬史匹柏之間的連結那般私密。

（完）

*註，安達充迷信的編劇法寶之一就是車禍。記憶中，他甚至在背景設定為日本古代的《七小福/虹色辣椒》都出現疑似車禍的情節，並在《含羞草》中藉漫畫人物自嘲：「作者真的很愛出車禍這種梗啊。」

相關連結：《九降風》官方部落格　《九降風》Flickr相簿

【本格隨機取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