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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奇蹟,這家中醫收健保卡。但我還是老大不情願地繳那一百五十元自付額,沒能逆料我光明磊落的小氣人生,竟然還要為了落枕破費。

我在面覆口罩的大夫前面坐下。「怎麼了?」他問。

「落枕了。」我惜字如金地說。

然後他就不再追問了,低頭刷刷地寫字。這混帳,好歹也呼嚨些專業術語吧?不,他直接照我說的,在病歷上一筆一畫寫下「落枕」。這是我頭一次看懂醫生開的處方籤。

不能這麼方便眼前這位蒙古人,我加強語氣多吐了幾字:「這次非·常·痛。」好希望他多惠我些許望聞問切。遺憾。在他口罩下的嘴巴只悶悶地冒出一聲「嗯哼」作回應。Depression,我一生沒做壞事,為何這樣?

醫生手邊有張印有人體正反面的神秘傳單,他在那紙娃娃脖子上畫了一個很醜的圈圈,然後突然對我打開話匣子:「快,你快拿這上樓預約排隊,就是現在,快!」我丈二金剛落枕更摸不到腦袋,呆呆地照辦。

回來後發現口罩醫生正悠哉閱報,他抬頭發現我進門還訝異著:「喔,這麼快!」幹,也不知剛才是誰在熱情鼓吹。他領我到別有洞天的房門後,經過一堆肉體橫陳的病床,每位病號的耳、頸、背、腿、腳紮上的針互有消長,有的人甚至背部插得滿滿,跟豪豬並無二致。

我被命令趴下,然後醫生開始拿針狂戳我的左手虎口,那種奇妙的酸痛感一言難盡,有點像,我的手一下子吃了三十顆檸檬。他問我:「哪邊比較痛?」我沒好氣地說:「左手。」

「我是問脖子,這次落枕落哪邊?」

「左!邊!」我因為要轉過頭跟他說話,又造成筋肉錯亂牽動,痛得我脖子當機,臉直接朝下跌,埋在病床中的五官沾滿了淚水。他在我虎口插一針,脖子插兩針,就很不負責任地走掉了。

昏厥了二十分鐘,有位護士來拔針。她給我一包用豬肝色毛巾裹覆的熱敷袋,交付一聲:「小心燙到。」那真是地獄來的熱敷袋,雖然很舒服,但大約每十秒鐘就會燙到一種皮開肉綻的境地,你必需換個角度或喬一下位置才能保命。

「嗯,我好了,還妳。」我雖然因針灸稍微順暢,但並未痊癒,現在守成不易,我不想再被燙傷。

「不行啦,至少要五分鐘。」喔?我以為五分鐘了說。真是煎熬。我看著手錶,小心翼翼地撥弄肩膀上的風火輪。五分鐘一到,我對護士乾笑。

「好啦好啦,還我,好像熱敷很痛苦一樣。」護士拿大鑷子夾走了令我心煩的燙豬肝。

到目前為止,我覺得一百五十元花得毫不值得。誰知道接下來,好酒陳甕底,壓軸有奇蹟,一朝被推拿,從此愛中醫。

(待續)
2003-04-06

給一指 給一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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