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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外臨時牌位。我們在照片之前思念,姥姥在照片之後火化。



最親愛,最親愛的您,走了。

我們記得您的名字,淑範德存,郭淑德。

我們記得您的生日,民國九年十一月廿一日,生於山東省高密縣。

也記得您離去的日子,民國九十五年五月廿五日病逝於台北市台大醫院,享壽八十六歲。

這八十六個寒暑,您從禮教嚴謹的家庭長大,三個姊妹中,唯您飽讀詩書,一路念到青島女中畢業。

您學護理,事親至孝的您所學所苦,只為了有朝一日當了護士,能照顧多病的母親。

民國二十六年,抗戰烽火硝煙起,盡忠愛國的您參加青年軍的行列,離鄉背井,衣食拮据,生活談不上任何品質,但您仍站在助人的崗位。

聽說,人的靈魂重量,有二十一公克。您現在輕了二十一公克,但卻在我們心田加重了更多份量。

從您身教,我們懂得自愛,也懂得愛人。這是人生最寶貴的課題,而我們何其有幸曾有您相伴。

今天,您將化作一縷青煙。知道您歸主懷抱,永遠與藍天白雲為伍,我們不該難過。

我們在雨季中會想您,我們在星空下會想您,會想起您在睡前臥讀書報多專注,會想起您隨電視劇情忽喜忽怒多可愛,會想起您仔仔細細料持家務的背影,會想起您目睹繁花盛開時的笑容...我們總會想您的,因為永誌難忘。

耳背的您,晚年罹患阿茲海默症,受盡無聲的煎熬,但現在您多自由,一定聽得到我們,一定記起了寶貝的我們。

最親愛的媽媽、最親愛的姥姥、最親愛的奶奶、還有老爺最親愛的老婆,您有很多親密的身分,以及一個美麗的靈魂,萬般不捨的,跟您說聲再見,我們終有一天再見。



(the never-end)


今天是姥姥的告別式,她是受洗的教徒,所以請了牧師來講經,不信教的我全然欣受,為了姥姥大聲頌歌,大聲讚主。

因為我知道,姥姥即使失智末期,仍會突然想到什麼要緊事似的,抓著舅舅說,「有空可以帶我去教堂」。

兩周前,媽和大舅就希望我寫一篇簡短的祭文,「就把你以前寫的姥姥綜合整理一下」,並在告別式朗讀,讓天父聽到,收姥姥進天家。我說不行,這種場合我只會流淚,不能說話。

連續好幾天,我正常過日子,這事擱心頭,始終成不了文。直到告別式凌晨,才試著動筆。姥姥給我的回憶太多太深厚,實在很難三言兩語交代,但我又不能多寫,只怕越寫越傷心。

見著姥姥的遺容,是全天下最教人難過的事。我依舊很沒創意地對她說「姥姥,以後妳也要每天快樂」,便匆匆抹乾眼淚,走到前廳陪老爺。老爺是個柔情鐵漢,他不敢待在姥姥大體旁,只願以自己的方式與老伴告別。他忡忡佇在姥姥遺照前,瞇著灰藍色混濁蒼老的眼珠,時而合十呢喃,時而掩面飲泣,鞠躬又鞠躬,他還伸出雙掌半晌,像要距香水百合花籃之遙隔空撫摸姥姥遺照上的臉,也像對老天爺投降。我在他背後壓著他肩膀,哭到抬不起頭來。

火化的過程非常煽情,禮儀師要我們跪在門口,依個人稱謂對著將推入熊熊炙焰的棺材大喊三聲:「姥姥(奶奶,媽)!火來了!快走!」姥姥可是出了名地怕痛,我喊得聲嘶力竭。

個子很迷你的姥姥,骨灰卻比我想像得多。恐怕她真的是硬骨派老太夫人,不怕火煉。撿骨時我反而很平靜,跟她說「姥姥,搬新家了」,就把一小片的她放進罈中。

骨灰罈被安奉在慈恩園,姥姥的新宅是雙人房(可供兩個靈位),鄰捷運麟光站。

大事底定,在爸安排下,老小十四人去桂冠吃解穢酒(是一點也沒什麼穢好解啦,但實在不知怎麼稱自家人此時此刻聚餐)。哥嫂和我只睡了不到三小時,席間險些趴在魚翅羹中睡著。

好了,說完了,僅只今天的份說完了。

我的姥姥是在親人凝聚的愛中踏上歸途,我們則在她的愛澤包圍下繼續前進。



墨綠:媽,再見 默默愛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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